看见

-文/陆甄珏-

夜晚来了

我还依然睁着眼睛，

是因为

我看见了你留在月光下的痕迹。

——张爱玲

我看见清晨荷叶上的纯露，我多想那是我的；我看见午后温暖的那米阳光，我多想那是我的；我看见暖色黄昏中那抹云锦，我多想那是我的。

我看见在旧时灶台前忙忙碌碌的身影，他转过身，逆着光，嘴角晕着笑。走上前，我看清了，就连吱呀木门把手上镶嵌着的黄绿锈渍，我看清了，就连屋子灶台上咧着嘴缺口笑的蓝白碗，我看清了，就连阳光下空气中欢呼雀跃着的小浮尘。我上前，他却远着了。

我看见树荫下，杂草丛生的田埂间水泵上坐着个人，他低着头，手在不停的忙碌着什么。我认识的，一拔手准割伤的牛筋草可是个宝儿，能喂鸡鸭能固土，似草莓却酸涩的蛇莓是村里孩子们的小小染料，永远切不断的马唐草是...我认识的，他手上不断缠绕飞舞着的是狗尾巴草，那草在他指间活了过来，成了只蹦跳的小兔子。还不待我细看，他递过来了，那是双粗糙的手，手背上青筋似条条青龙盘踞着，手掌心的干枯裂缝，指缝间的黢黑泥土，是那样的亲切。我想说些什么，他早已起身拍拍，走了。

我看见天井旁的矮墙边上放着把小竹椅，小竹椅子旁边是个小板凳，小板凳上冒着缕缕的白烟。那晚的月色可真真好，给地上铺了层银白儿的霜，让我看清了小板凳上的陶罐，也让我看清了他。他静静的坐在那儿，快要融进夜色里去了。只轻轻摇着手里的蒲扇，虚虚晃着那被月色染白的发，嘴里低哼着老老的调子“天黑黑....”，这一幕倒有几分柏影桂枝相映，从容起、弄水银塘的意蕴。田间的蛙声，树上的蝉鸣，耳边的风啸都放缓了脚步，是怕扰了这份宁静罢。这一次，我看清了。

Countryside

袅袅薄烟裹紧灰白的雾气，回到了我的小屋子。

斑驳的陈旧的我的小屋子里，有位老人，他伴着我童年的记忆。

我的祖父是个不认输的小老头儿，总闲不下来。院子边围墙上的爬山虎是祖父牵来种下的，木栅栏围起来的小天地里的小鸡小鸭是祖父悉心喂养的，菜地旁的排水渠是祖父亲自挖的。小老头儿总爱带着草帽每天巡视一圈他的小院子，我也总狐假虎威带着我的小草帽，给新挖的坑里添点我捡的漂亮石子儿，拔些路边的花朵儿美其名曰装饰小天地。

祖父的小院子里流转过四季，每一季都有每一季的乐呵。花骨朵儿听着春的脚步声笑开了颜，木架上的葡萄准是偷看牛郎织女相会都羞红了脸，渐渐的蚂蚱都换上了秋衣，小虫子们也都缩回洞里躲着冬儿。

陪着我慢慢悠悠，不时仰望天空看看归巢的鸟儿，不时到田野间拔拔野草，不时将狗尾巴草编成小动物哄我的，我的小老头儿。

后来，河对岸的泥土地里染着一抹红，艳极了，可只见花不见叶，小老头儿教过我，那花叫彼岸。

END

文字

陆甄珏

排版

朱超榆朱美辰

终审

陆孝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