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继兄姊，

其中大姐和哥哥与我基本没有交流，

彼此很少说话；

二姐是跟所有人都聊得来，

小时候与她倒还算热络，

特别是山野田间的“特产物资”出现之际，

她总会带着我去大扫荡。

那时候的农村，只要你肯找肯干，

多的是好吃的。

河鱼小虾、田螺蚌蟹这些一般是长辈带头的，

刺泡蛇莓大都是个人行动；

泥鳅黄鳝、青蛙鸟蛋、桑李枣桔、板栗野柿，

则是小伙伴们一起出发，

在此俱不提及，只讲二姐带我去干的那些事。

一、挖鸡公脑

春天的时候，是不是发现山坡上，

多了很多开黄色小花的草？

这种草贴地而生，枝叶蔓延开来成放射形；

但它并不是藤蔓植物，

一个放射形叶簇下面，往往只有一个根系。

找准根系之后，我们就可以动土了，

破土的工具有很多，

运气好遇到扎根不深的，

徒手也也可揪出美味来；

差点儿火气找到吃土很深的，

你就只能借助锄头之类的农具了。

首先用锄头把叶簇轻轻刨掉，露出根蔸来；

接着在其附近锄一圈，

把四周的泥土石头全部去掉后；

你就可以看到大致的根块了。

这时如果太心急直接用手去揪的话，

你可能只会得到几截断根，

断根沾了泥沙，吃起来总是不爽。

因此，越是接近目标时，

我们越是要耐得住性子，

慢慢地把根块上的泥土扒掉，

再试探性地揪起整个根蔸，

若感觉到阻力，就必须停下来，

再用锄头松一松根块下方更深处的泥土。

只要小心细致些，

便可以得到一根完整而且光滑的鸡公脑。

完整的鸡公脑吃起来可方便了，

不需要水洗，直接将根块外皮剥去，

露出里白花花、脆生生的肉来，

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挖鸡公脑也有技艺，一是要懂得选地。

这种草喜欢沙土地，在松软的地里，

它可以长得非常壮实，

而且根系不会被石头挤压，因此往往甜美细嫩；

在石头缝里它也能生长，

只不过根块又老又糙，并不好吃。

二是要懂得掌握时节，

过早的话根块还没长大，还不如吃牙签；

过晚的话根块则已经纤维化，

失了水嫩脆意，总不是滋味。

一般来说三四月份是最好的时节。

二姐那会儿几乎每天都带着我，

上后山的红沙地里去挖鸡公脑，

我们一个上午就可以获得一小桶，

作一天的零嘴已经足够了。

注：

鸡公脑，学名：翻白草，

是蔷薇科，委陵菜属多年生草本。

别称：鸡腿根、鸡拔腿、天藕、翻白萎陵菜、叶下白、爪参等。

二、褥毛桃

水蜜桃那时很少见，全村只有一棵，

而且主人家盯得死死的，

我们哪里尝得到味儿。

不过山毛桃可是很多的，漫山遍野，

几乎撒籽就能发芽长大；

给它机会就可树木成荫，开花结果。

只是结的果子不怎么好看，也不怎么好吃。

山毛桃比市面上的各种桃子都要硬实，

用力一点简直能砸死人！

果子成熟的周期也很长，

等青色的果实挂一点红，

简直快要等到天荒地老；

（也许是我们那时候太心急了，）

更不利的是，就算它成熟了，成功见红了，

表皮依然是毛茸茸的……

（山毛桃：小样，以为我毛桃大名是喊假的？！）

因此，吃的时候，

必须非常仔细地搓掉那一层茸毛，

要是不小心吃下去则会引起腹痛，

严重点地可能会造成肠梗阻。

更可悲的是对桃毛过敏的童鞋们，

真的只有望桃兴叹了！

每年农忙之后，山毛桃才会转红变甜；

但要真是等到农忙之后，

我保证你连桃毛都看不着了，

全被褥光光了！

二姐很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带我出去，

一个个山头巡视，

只要见到桃屁股上带一点儿红星的，

便把它收入囊中。

有一次我们去隔壁村的山坳里找山毛桃，

竟然撞墙大运碰见一棵早熟的树，

我们随身带的塑料袋不够大，

于是便把外衣（我们村旮旯叫单衣）脱下来，

四角打结做成简易的包袱，

然后一人一大包地，

几乎就差把整棵树搬回家了。

三、囤苞谷杆

苞谷，就是玉米，

那时候并不是家家都种，

好长一段时间，

我们都只能看着别家吃苞谷，

直到后来自己家也种上了苞谷。

我家在对面山头开了一块矮坡地，

种了三分苞谷地。

当时只要白水煮苞谷，

不管煮得怎么样，都是抢手货，

因此一到收苞谷的时候，

大家都快乐得要上天啦！

但令我们非常遗憾地是，

掰了几年苞谷后，才被告知，

苞谷杆子也是可以吃的！

立即地，我们就折断了一根苞谷杆子，

尝过之后，才发现它的味道并不比甘蔗差，

而甘蔗一般人家吃不到也吃不起啊！

而我们白白浪费了前几年的苞谷杆，

一口都没吃过啊！

于是在此之后，每年苞谷季，

我们都会把苞谷地清理得干干净净，

几乎所有的杆子都会被砍下来，

一捆捆地搬回家慢慢吃。

二姐和我的苞谷杆都藏在床顶上，

（老式木床，上面有木顶的）

要是来不及吃完，

它们会蒸发变成枯槁，

还可以拿去当柴烧，一举数得。

突然想到，我很久没吃玉米了，

苞谷杆子更是好几年没见过了；

而鸡公脑和毛桃，

似乎在我离开家乡的那一刻，

就永远地从我人生中划去了一般，

再也没碰过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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