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莓

80后诗展丨刘巨文向着天空坠落

发布时间:2021/8/12 13:39:10   点击数:

刘巨文的诗

丨蛇莓

“不要吃!有毒!蛇最喜欢,

躲在果子下,休息,吐口水。”

但我还是停了下来。那些

赤红的鼓着小眼睛的珍珠

正从细碎的绿叶中探出头。

因为它们,我屏住呼吸。

丨阴香

在美术学院马路西侧,我被细小的颗粒砸中

惊醒,发现淡黄色的花朵

落满斜坡和水泥地。

在我头上,是一排在震颤,发出嗡嗡低吼的

盛开的墨绿阴香树冠——

几千只蜜蜂推搡、踩踏和吸吮的包围圈,

好像春天引发了一场骚乱。

丨在龙泉峪长城上

风从山坳深处吹来,拍击着

草木,冲上城墙,让我们身心俱震。

云在远处舒缓的山脊上,滚动,

摩擦,好像山后已烧起

一场不仇恨,不怜悯的大火——

我们看不到,听不到。

丨洪水之后

从漓江学院向南,几天不见的太阳

照亮了崭新的公路,

加热出一股股浓重的腐臭味。

透过高高的斑茅,我发现

路东侧下方的芭蕉和桂树林

都黏上了齐腰的白色泥浆。

它们已经干透,

但只要一场小雨,就会返回

鼓动它们来的地方。

在运河桥边,停着七八辆汽车。

几个光膀子的年轻人

正抽着烟,盯着桥下聊天。

桥下有人在钓鱼。

他们坐着,站着,安静地散落在

退水的河岸和田埂上,

好像一切都被施了定身法。

肯定有什么力量,在召唤,在诱惑,

让我们来到此地,

这条破败的运河旁

等待,等待松弛的鱼线

猛然紧绷,

摇动我们的身体,

这条运河,这片土地,这个星球,

还有,我们的心。

丨献给雷老师和所有兄弟姐妹的即兴诗

幸福是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道如何精确地定义。

但我可以说出一些幸福的时刻:

当一个我撞击着墙壁,另一个我猛地松开攥紧的心脏时。

当我们躺在山顶,一觉醒来,看到落日照亮远处的山脊,被安宁灌满时。

当我们彻夜不息长谈,谈到如何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活下去,谈到美如何击倒我们时。

丨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体育场……

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体育场,

我想睡着。

躺在球门后,身体

贴住光的湖底——

多么清晰的天空,

不像上一个冬天。

高高的白杨树

几乎落尽,

黄绿的树叶随着季节

滚动,包围我。

哦,忍不住的睡意啊!

向着天空坠落。

丨一天

——给志军

无所事事的上午和下午后,晚上终于觉得日子过得太蠢——计划都被推到了明天。这也不错,毕竟不是更坏的一天。但某种痛苦在身体里生长,在头顶乌云一样堆积。这让我心中一惊,想起十几岁时,我躺在水楼子边的草丛里,几乎睡着——那柔软的温热,清晰的天空,那一缕缕阳光……但我决定不追究缘由,而是让这一天和那一天在我的喉咙里紧紧相拥。

/2/11

丨在黄河边土崖上

——给雷老师和铁军

在我们眼前,是一个巨大对号,

一弯浑黄的河水涌动静静东流。

在最远南方,是秦岭微茫的山影,起伏着。

天空净蓝,没有一丝云。

我们从更高的土崖上来到此地,

在一座土崖托出的巨大平台上

停下——几处窑洞,

数条毛边小路,一叠叠更高的土崖,

在我们身后荒废。

更宽的土路在下面,被挖沙的拖拉机

轧白,向西蜿蜒走了。

荷花池留下了,但我们看不到荷花,

只有一座小屋在阳光下震颤。

我感到没有风,于是

点了一支烟,想让老师也来一根,

但他拒绝了,吃下最后一个桃子,

向着河水坐在高崖角上,

似乎一无所思。

在我们东侧下方,是一片树林,

浓郁的绿色聚成一堆。

那里也有一条路,沿着河滩,一直向东,

通往几百亩的大片玉米。

那里,如果没有涨水,产量必然惊人。

铁军说,要有路子才能承包。

我们继续聊天,向土崖下扔了一会儿土块,

看谁扔得更远,还听到

不知名的群鸟的鸣叫。

好多个瞬间,我们一定是睡了,

站着,坐着,或走着。

醒来时,看着河水继续流动,流进

我们的渤海,我们的太平洋。

那里张开翅膀庄严的大鸟

在弧形的天空中,俯瞰海流环绕的波光。

那里巨大的风暴轰响,

在掀起高高的波浪,

一波一波地拍打着地球,和我们。

丨刘巨文,诗人,年生于河北,北京外国语大学文学博士,现任教于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

巨文的诗中总有一种深情的痛苦,那因含情太深或用情太苦而透出的沉痛;与此同时,他的诗因其风格的朴实、节制、坚定、视野开阔而充满力量。他那些关于家乡农村人事的诗带着浓厚的尘土气,那些关于在城市谋生的青年的日常生活和个人情感的诗有着无尽的沉陷和挣扎,但总有一种力量从尘土中、从绝望中升起,总有一缕阳光恩典般从上空照射进来;再加上他的诗歌在细节上客观准确,结构上严谨坚实,语言上节奏刚劲有力,音调稳重宽广,这一切赋予了他的诗一种当代诗歌罕见的古典悲剧般的庄重与崇高;与此同时,熟悉他的人也能从他那经常爆发的语言的即兴才能中听出他天性中粗野的喜剧性欢乐。

——雷武铃(诗人)

仿佛手握一架显微镜,刘巨文拈出世相中“细小的颗粒”,仔细地勘察着生活琐碎的细节与自然复杂的纹理,意在穿透河流与土地的遮掩,发现熔岩般存在的地心,并且立意在词语的排列中对纷乱的世界予以重新布局或者还原。每首诗都有精心的设计,但又巧妙地抹掉了“刻意”的痕迹。

——汪剑钊(翻译家、诗人)

题图丨褶子君摄于红海

策划&编辑丨褶子君

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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