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野草莓
作者：刮胡刀片
友人问，王家崖在哪？
愣，很快我便答，青州一小山村，离井塘古村不远。
又暗忖，叫汶河的河在全国不知有多少，仅山东就三处，便不奇怪。生野蒜多的不仅王家崖，汶河两岸的田野、坡岭地中也不少，若上推二三十年，名中带“野”字的花草人人掰着指头皆可数出不少——野草莓、野茴香、野鸡冠花、野稗草、小野瓜、野燕麦……多，均为略带了伤感于岁月荏苒的美好记忆。
友人黯然，自语——野草莓，好像他老家（他是河北秦皇岛人）那边也有，多年不见，没工夫和闲心了……儿时下河，还吃过那野草莓呢，酸酸肉肉的，不甚好吃。恰巧我也吃过野草莓，是一年春末在太行山一道山涧草丛中摘到的。
十几颗鲜红如鲜奶莓一样的果子，倏地呈现于几块山石背后的草窠中，略小而圆圆的被几片绿叶托举，似端坐莲花台而分外招眼。惊喜，那时脑海亦疾涌出曾于汶河边找寻野草莓的情景。摘到也不敢吃——大人不许吃，言其为蛇的专用果子，伴生，上面会粘有毒液，吃了定死等；舍不得扔，为稀罕好玩却留下极深的印记。终又发现野草莓了，大胆吃掉一颗，酸涩无味。当地井陉人称其为“长虫食儿”，淮南人称“蛇蛋果”，广西、云南苗区叫“蛇泡子”，四川人称灯萢（pāo）儿，学名蛇莓，别名甚多，如蛇泡草、老蛇泡、蛇蓉草、蛇皮藤、蛇八瓣、蛇不见、蛇葡萄、蛇果藤、蛇枕头、蛇含草、蛇盘草、蛇婆、蛇龟草等大多与蛇有关，缘其多生于阴暗潮湿处并与蛇类爬行之物为伍。其色艳丽，应归为传宗接代之需，与苍耳的那些尖刺一样。《本草纲目》曾载：旧曰蛇莓有小毒，令人盗汗，今之毒物研究所得，则称此果无毒，又今人以此草蔓生如蛇，而释其名，虽亦通，然不可取也。《福建民间草药》也载：取干蛇莓25—40克，酌情加水煎汤，口服两次可有效治疗感冒和伤暑。《中国植物志》亦载其“全草药用……可敷蛇咬伤。”深叹自然神秘，亦感慨古人抽丝剥茧的执着。从前暮春时节于汶河两岸常见、使人嘴馋却又胆怯的一颗野草莓，背后亦有如此绵长的曲折求证。
“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春天里的乡愁醇浓。触景触物、触味触人，或触某场景便生出无限怀念——见野茴香（蛇床子）即念起汶河河滩里时有的片片如毯一样之白色小花，闻野鸡冠花（青葙）即忆起那朵朵高耸又在微风中不时摇曳的粉黛花蕊，野稗草（稗子）到处有却常与儿时捕蚂蚱勾连，小野瓜（马泡）更为从前在田野山坡、丛林庄稼地里疯窜时的意外之喜，而野燕麦（燕麦草）业已被河南诗人蓝蓝吟成一本厚重诗集。
——此唯怪我辈身心渐苍老，又怎好嗔怨曾给予你我珍贵记忆的汤汤汶河呢。
汶河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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