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莓

回味本真那些已渐离我们记忆的味道

发布时间:2017/10/26 12:03:42   点击数:

回味本真,那些已渐离我们记忆里的味道文|王这么

小时候吃过很多奇怪的东西。本来都忘掉了,昨天跟朋友聊着聊着,一下子又想起来了!

"老鼠屎!"我们同时叫起来。那种黑糊糊的、一粒一粒的东西,吃着吧,酸甜苦涩咸,五味俱全,五味都不咋的,当年也没觉得多好吃,实在也是没什么东西可吃。

上网搜,查出来它大概是叫作"盐津枣"的一种蜜饯。以陈皮加各种调味料腌制而成的。为什么叫它老鼠屎呢。因为从大小到形状,你确实没法子把它想象成别的什么东西——我们那个时代,什么都稀罕,老鼠不稀罕,家家户户,多少总有个把只的。老鼠屎也是窗台上、橱柜顶、米缸里常可发现的。

取譬于近,这不错了。我才知道,上海人原来是叫它"鼻头污"的,不洁中更添三分亲切,七分猥琐。

总而言之,都被我们穷凶极恶地吃下去了。实在没有东西吃啊!

老鼠屎装在透明的、软软的塑料盒里。酸梅粉则是一个小塑料袋一个小塑料袋装着的。褐黑色的粉末,用很小只的塑料勺舀着吃。这些小勺子捏起来软软的,勺柄塑成各种各样的玩意儿,西游记人物啦,小动物啦,十八般兵器啦,当然还米老鼠、唐老鸭……为了搜集勺子,我们一袋又一袋地买粉。一袋又一袋地吃。吃的时候很郑重,翘起兰花指,把小勺子伸进去,舀一小勺,送进嘴里,裹在舌尖用力一抿,粉就融化了,酸酸甜甜。余味无穷。所以上课的时候也不舍弃。过一会儿,迅速塞一勺到嘴里,正襟危坐,嘴巴关牢,舌头在享受,没有人知道。

糖粑,两分钱一小块,五分钱一大块。卖糖粑的人,蹲坐在校门口,膝前放一只铺了塑料布的竹篮子。糖粑们很诱人,都沾着面粉,雪白干净的,卧成一堆。

吮掉表层的面粉,露出浅乳黄色。咬起来梆梆硬。性子急的一口下去能把牙崩了。正确吃法是先舔,湿了就软了,但不舍得一整块放进嘴里,要先从边上舔软一点点,然后用犬牙咬住,歪着脑袋跟狗啃骨头似的撕咬,两只手则抓紧糖粑向外拉,力度大的可「以拉出一条晶亮的黄色糖线来。这样子咬下一块到嘴里,香甜有弹性,噙着就软了化了。五分钱是大数目,所以经常会看见两个小孩在那里拔河,后腿蹬地,后槽牙紧咬,用出吃奶的力气分割一块糖粑,糖粑被抻得跟橡皮筋似的,还没断呢。学会一句成语:叹为观止。

拉糖粑这事有讲究。越用力的那个人,分到手的就越少。这就考验两个小朋友之间的友情,和各自的智商与情商以及肢体协调能力了。又学会一句:物虽微,其见深矣!

糖粑是用麦牙糖做的。麦牙糖这东西,比普通白糖似乎多出一股糖香。坏处呢,是黏,太他妈黏了,胶似的。熬糖的时候,非有一把子大力气才能上阵不可。为什么说呢,上次我买了一罐子麦芽糖,准备熬了加点牛奶、花生做流行的台式牛轧糖来着,结果,连手都被黏进锅子里去了。发誓下辈子不再碰这鬼东西。牛屎糖就是牛屎色,小小的方块,用简陋之极的纸包着。外婆从老家来看我,就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啊摸,她穿的是老式斜襟的藏青布褂子,记得没口袋,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摸出来的,摸出一块布手帕,帕子里包着几块已经半融化的牛屎糖,满意地看着我欢天喜地塞进嘴,甜!

牛屎糖据说是用甜菜汁熬出来的。那种简单的甜味,已经很能让小孩子满意了。小孩子的口味像老年人,爱甜。我外婆脾气很不好,在女儿家住不长。住一阵子就会大吵一架,就会负气而走。回三十里外的老屋去,跟外公继续住一块儿,继续三天打两头闹,闹狠了再到女儿家来——"投靠",她用布褂子的衣角,小心地擦拭着眼角,跟邻居们说,“嫌我吃闲饭,饭桌上女婿拖我碗,肉都不给吃。”天地良心!我妈听了,扑出门外要去撞卡车。外婆走的时候,我还是感到难过。她生气要走,还不忘把头梳得干干净净,利落的霜白发髻,衣服上下拍拍,胳膊肘挽一只蓝印花布的包裹,里面装着洗换衣衫。包过又放大了的小脚,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远了。

这种情况,我呆头呆脑地看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无从理解。冰糖不是奇怪的食物,但属于奢侈品。我对冰糖最早也最深的印象,是在老家那边老屋里。木头屋梁架得高,窗户也高,一进一进深下去,住着好多的人家。老屋里到夏天也还是阴凉的。墩厚而满布伤痕的木头门槛,经常把着急的小孩绊个跟头。门槛外面,是青石板铺的天井。天井里有水井,井边长着青苔和蕨类。老屋里永远有一股子怪的气味。不难闻,但闻久了想打瞌睡。像木头,像草,像中药,像太阳晒过的丝绸,又像雨水淋湿的瓦。也许是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散发出来的。

在爷爷拥有的那间屋子里,冰糖放在华丽沉重的大玻璃罐里,一块一块的,晶晶亮,爷爷用它来招待小客人们。用长长的竹筷子,毫不吝惜地挟出最大的一块。这屋子拐拐角角里,会藏着什么宝贝吧?小客人两手捧着冰糖,一边珍惜地舔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想。

据长辈们说,我是爷爷最喜欢的孙女,夸我最乖。可是现在,我己经完全不记得爷爷的相貌了。

春天来了,学校的后山坡上,青草长出来了。嫩草芽儿,一摇一摇地在风里。贪吃的小朋友们来了,猫着腰,熟练地找到一种茅草,剥开还未来得及抽花的穗子,绿衣撕脱,露出细白柔软的芯,吃的就是这个部位。嚼一嚼,微甜,清凉,娇软。再嚼一嚼,吐出渣子。

野蔷薇发出的嫩枝也能吃。还没来得及长出硬刺,把淡水红的外皮剥一剥就可以吃,脆脆的有汁水。开小黄花的酢浆草,心形的叶子可食,酸叽叽的。杠板归三角形的叶子带刺,酸得比酢浆草带劲。等到果子成熟了,很小粒的蓝紫色攒在一起,色彩鲜亮像塑料珠子。能吃,有点甜。最好吃的野果,在春末夏初出来,熟了是紫红色,像许多珊瑚珠攒在一起。浑身带刺却最受欢迎,也爱长在小山坡上,去晚了就一粒也找不着了。我们那里叫它"人梦子"。后来我知道了,其实就是《三味书屋与百草园》里说的"覆盆子",就是刺莓。蔷薇科悬钩子属"空心泡"一组的植物。

还有一种叫"蛇梦子"。就是蛇莓,故老相传不能吃,有毒,有蛇爬过的。我大无畏地吃过几粒,并无异常,只是果子寡淡无味,松泡泡的,不值一吃。还有"灯笼果",红红黄黄甜丝丝的小果子,藏在灯笼样的外衣里。可惜产量太少了,很难找得到。很多年后,一个秋天的黄昏,我在北京的一个天街底下看到有人卖它。说是东北"姑娘果"。勾起了怀旧心,买了几斤回去。秋天有野葡萄出来。野葡萄长在山里,据说缠在大树上。寻常人采不到。但到了时令,学校门口总是有卖。黢黑精瘦的汉子或者妇女,提着竹篮子,冷峻地坐在路边上。这种果子,跟葡萄长得没两样,就是个头小了不少,小得精致可爱,一串串溜圆紫黑的。味道呢,也是葡萄的味道,但印象中更浓郁。也许浓缩就是精华,也许——只是因为真正的葡萄平时根本吃不着。总之这个东西,很让我心折。很让我雀跃。

五分钱只能买到一两。还要扣秤。好吃的孩子大都还傻,但凡买得到,不计多寡,欢天喜地。一次找家里要了五毛钱去买。卖野葡萄的妇女只给了刚够捧在手心的一串,就打发我走。旁边一个大人看不下去,说,"喂,你怎么不找人家小孩钱?"我才挽回损失,

免了回家一顿暴捶。秋天还可以吃草根。这种茅草喜欢长在沙质土地上,其根白净纤长有节,盘旋于地下,我们又挖又拽又掏,把它弄出来,用自来水洗一洗就吃,像吃甘蔗一样。好像作家鲍吉尔·原野也写到过这种草根——他们把草根挖走,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洞,路过的马啊驴啊羊啊,就被陷进去别了腿。

挖草根的大日子,是在一年一度的校园运动会上。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来了,运动员们雄纠纠气昂昂上场了,闲人们就离开了学校,走进了田野,爬上了河堤……开始刨。大喇叭把运动会的口令声、评判声、加油声绵延不绝地送到耳边,大家的干劲更足了。拐枣,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明明是树上结出来的吧,看上去又很像树根,而且是生了根瘤的树根:黄棕色,疙疙瘩瘩的,乱糟糟的,简直无法形容,简直像核辐射之后的产物。我们那边骂人长得丑且矮,就会说,长得跟拐枣似的。但真是很好吃呀!一丝丝的甜蜜从口腔流过喉咙。口感比香蕉苹果更沙软,糖份多得粘手。这个产量也少,全城据说只有一棵,在桐城中学里。

我爸在桐中上学时,经常爬上树去摘的就是那棵。桐中是我们那边的重点中学。我智商低又不用功,贪吃贪玩,所以没能做成我爸的校友。所以也就无缘见识到那棵拐枣的真容。我查了下拐枣的家谱:拉丁文名Hoveniadulcis,鼠李科、枳椇属落叶乔木。别名万寿果、俅江枳椇、金钩梨、鸡爪子等等。也是好多年没吃过了。万能的淘宝应该能买得到,可也未必买了,就留在回忆里也很好。

最后想起来了,还有一种不能不说的,宝塔糖!我们又同时大叫起来。

驱蛔虫的宝塔糖,白一圈粉一圈,颜色好,味道甜,所以小伙伴们总会偷吃它。家长也无所谓,难得喂药不用强行施灌呢。再说,谁家孩子肚子里能没几只蛔虫?

没事就打一打总是好的。真打出了又长又粗又大又白的蛔虫,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有一次,刚到了学校,同桌就骄傲地告诉我,她的蛔虫太长了,她爸爸拿手去拽,拽了有半个小时呢,拽得全家人都在哇哇大叫,才拽出来了!

默默做好自己让世界发现你

再老也忘不了儿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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